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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凌晓风无奈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田灏可以看到凌晓风每个动作中的那深深的绝望,凌晓风还是与之前一样拒绝了他:“什么都要去尝试一下,这是师父您一开始教导我,说给我听的,我一直记着。所以即使是成为邪帝,我也要去试一试。”
“就算是来硬的,我也要把你留下,我也不能一错再错了,小风。”田灏明明打算用强硬的手段来留下凌晓风,但是说话的底气却有些不足。
凌晓风当然注意到这些细节,有些讽刺地笑了出来:“还是不要这样做好些吧,师父,您明知道现在的您是留不下我的,在你出关之前我就已经将你留下的符全部烧毁了,没有龙文符,师父现在不过是没有盛满的器皿而已,您现在还能拿什么来拦我,邪帝留下的符文使现在的我远比师父要强,这些师父您比我更加清楚。我走了,师父。您若是要拦,那便用你匆匆忙忙制作出来的那几张龙文符来拦我吧。”
凌晓风转过身,乘着一道黑风而去,连一丝丝回头的犹豫也没有,他所有的犹豫都在过往的折磨中耗光了吧。田灏看着那道黑风,伸出了手中的道符,可是迟迟都没有对凌晓风施展一道符术,他的心底很清楚凌晓风说的一切都对,现在他的皿已经空了,仅靠临时制作出来的几张龙文符,是无法留下凌晓风的,也许一年前他不该那样做的。最终田灏还是没有留下凌晓风,咬着牙将手中的龙文符捏做一团紧紧地攥在手中。
他到底还是心软了,无论是现实还是感情,他都无法对他亲自抚养长大,教导符术的徒弟下手,他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是这个性子,才会让一切不可避免地走到这一步。田灏没有责怪过任何人,他责怪的一直都只有他自己。远远望着凌晓风消失在夜色中,田灏明白此刻自己已经无法改变什么,他只有向着那条路继续走去了。田灏回头望着烈火中的王家,那个襁褓中婴儿,是他不愿出现的存在。
而此时此刻,为了避开从其他家族过来营救王家的人,张水和九瑶选择从没有被火灾吞没的后院离开。一开始凌晓风是从这里开始一路杀入王家,将王家嫡系尽情屠杀,遍地血腥,邪气尤其之盛。一时片刻这里还不会有人踏足,而张水有着身边的九瑶施术替他驱赶邪气,所以丝毫不惧此处满布的邪气,能够从此处逃脱。
张水走过后院的小路,一具具尸体倒在了小路边上,黑色的邪气环绕着他们的身体,即使是死也得被邪气折磨尸首。这就是凌晓风现在的手段吗?张水始终难以想象这是一起修炼十余载的好兄弟凌晓风所为,但是血淋淋的现实置于眼前,他也得默默接受凌晓风已是邪帝的事实。
张水忽地停下,九瑶感到疑惑,此时不是理所当然要尽快离开吗,她不知道张水在磨蹭什么。当她顺着张水的视线望过去,看到在一棵干枯的树旁,一位妇人的尸体以怪异的姿势靠在树干上,弯曲的腰腹下似乎在护着什么。张水快步走了过去,他大概是想到这位妇人的身下是什么。九瑶紧跟在张水后面,怕他又要做什么耽误自己逃走的事情。
妇人的身体在邪气的不断侵蚀下已变得焦黑,张水蹲在她的身旁,伸手欲将妇人护着下腹的手拉开,却不料直接将她的手掰断,妇人炭黑的尸首早已如同木炭一般脆弱,张水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而掰开妇人之手后,张水发现她的身下护着一个婴儿,果然和自己猜想的没错。婴儿小脸发黑,作为一个活物他已经被邪气侵蚀了一段时间,如果张水没有发现他,恐怕很快便会命丧黄泉。
“九瑶,把他身上的邪气驱散。”张水伸手将婴儿抱了出来,被邪气侵蚀已久的婴儿已无哭泣的力气,连同呼吸也变得微弱,唯有驱散他身上的邪气才能救他一命。
“张水,我们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的。”
“九瑶,今晚我在这里见到了两个婴儿,一个失去了他的母亲,而这个孩子,他失去的是整个家族。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复仇,但是我只想取王光青一人性命,从来没有想过会伤害到嫂子,我也没想到凌晓风居然会将整个王家斩尽杀绝。这个孩子说不定是王家唯一活下来 的孩子,我想救他,作为赎罪。”
九瑶看着张水的脸,第一次看到看到张水那样的表情,没有再拒绝张水的请求,手轻落在婴儿的身上,白色的碎光一点点地落在婴儿的身上,邪气一缕缕地被驱散。随着邪气的溃散,婴儿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然后他哇的一声哭出来,张水的脸上难得地浮现一丝笑意。
张水和九瑶带着这个王家嫡系最后的血脉离开了王家,逃离了这个浸着血与悲伤的夜晚。
这是道界史上不可划去的一天,这一天是道界上五家之一——王家的大祭之日,这一日邪帝凌晓风和张家除姓罪人血屠王家,王家宗家一脉几乎被尽数抹杀,大祭变成血祭。
邪帝凌晓风与张家除姓罪人双双成为圣道司头名通缉,除姓罪人被张家大家主下了格杀令,世人所知邪帝与罪人屠灭王家,却未曾想过这背后到底掩埋了多少阴暗。
十年,王家血祭之后的陀舍道界并没有如世人预想的那般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反倒世间平静如镜,不走半点风声。道界六域没有张水半点风声,似乎这个人已经不知道死在何处,邪帝凌晓风返回邪帝谷后,也没有再从北域邪帝谷传来任何消息,只有过去邪帝留下的麾下不断地在邪帝谷周边有些小打小闹,但邪帝的势力却从来没有蔓延到整个道界。
现在没有人会想到这十年是陀舍道界最后平静的十年,陀舍道界最后一首荡气回肠的史诗在十年后渐渐启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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