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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浓稠的鲜血,沉甸甸地压在这片破败的土地上。苏怀青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踩过戏台废墟的残瓦。每一步落下,腐木在她靴底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是那些冤魂在低声哀鸣,诉说着曾经的悲惨遭遇。自祠堂的往生账揭开双生子的秘辛后,苏怀青便陷入了无尽的困扰之中。夜夜,她都会梦见玉娘那凄惨的身影立在荒井边,溃烂的指尖总是固执地指向西南方向 —— 那里,曾是光绪年间辉煌一时的庆云社戏楼,如今却只剩下一片烧成焦炭的废墟。
在这片废墟中,苏怀青发现了断梁下压着半截描金漆木妆奁。那妆奁的匣面原本精致的莲花纹,如今已被大火燎得焦黑,像是被恶魔的爪子抓过一般。锁孔中嵌着半枚青铜铃铛,当苏怀青的目光触及它时,心中猛地一震,因为那铃铛的纹路竟与她颈间的长命锁严丝合缝,仿佛它们本就是一体的。
“叮 ——” 就在苏怀青的指尖刚触到锁扣的瞬间,一阵轻微的铃舌颤动声响起。紧接着,原本还算平静的废墟突然卷起一阵阴森的阴风。风声呼啸,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其中穿梭。成群的血蝶从地缝中涌出,它们的翅翼扑簌着,抖落出腥红的鳞粉。那些鳞粉如细小的暗器,沾上皮肤的刹那,便传来一阵灼痛,如同烙铁烫在身上一般。
“快住手!” 就在苏怀青惊愕之际,村长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他的双手枯瘦如柴,却死死地攥住苏怀青的腕子,眼中满是恐惧。“这妆奁动不得!五十年了…… 她回来讨聘礼了!” 村长的声音颤抖着,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着。话音未落,妆奁匣中倏地射出一条猩红的水袖,如同一头凶猛的蟒蛇,瞬间绞住了村长的脖颈,将他吊上了半空。
村长的双目因痛苦而暴凸,喉间挤出一阵嘶哑的嘶吼:“戊戌年…… 腊月廿三…… 沉井……” 随着他的声音,水袖骤然收紧,骨头断裂的声音混着青铜铃音,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苏怀青心中一惊,急忙挥起银簪,用力割断了水袖。村长如破布袋般直直坠地,发出沉闷的声响。然而,袖口的残片却并未消散,而是化作一团血雾,在空中缓缓凝出一行悬空的小字:“开奁者,偿旧债。”
苏怀青望着这行字,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她还是强忍着恐惧,看向自行弹开的妆奁。妆奁内,一本褪色的婚书泛着尸蜡般的黄色,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新郎 “苏慕贤” 与新娘 “玉娘” 的名讳下,印着光绪二十三年七月初七的日期,而这一年,恰是族谱缺失记录的年份,这难道只是巧合吗?
苏怀青拿起浸血凤冠,仔细端详。凤冠上的珍珠蒙着一层白翳,看起来毫无光泽。当她凑近细看时,却发现珍珠上竟嵌着微雕,那微雕栩栩如生地展现出一幅可怕的场景:苏慕贤将玉娘吊死在老槐树下,玉娘腹中胎儿的脐带缠着青铜铃铛,坠入井中。这一幕让苏怀青不寒而栗,她仿佛能感受到玉娘当时的绝望和痛苦。
再看向西洋镜框,镜框上爬满了霉斑,像是岁月留下的丑陋疤痕。镜面映出苏怀青的脸,可诡异的是,她右颊的皮肉正一片片溃烂,逐渐露出森森白骨,那模样十分恐怖。
“二小姐,这镜子照的是孽债。” 守祠人的声音如幽灵般自废墟外飘来。苏怀青猛然回头,只见他佝偻的身影立在暮色中,手中提着的灯笼发出昏黄的光,映亮了他腰间的玉佩。那玉佩的阴阳鱼纹裂成两半,与她怀中的残玉恰好契合,这让苏怀青心中充满了疑惑。
子时的更锣沉闷地响过三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苏怀青蜷缩在厢房,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研究着那本婚书。“苏慕贤大婚当日,族谱记载他正在外省贩茶……” 她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抚过婚书上的左手指印,“但苏慕贤是右利手。” 这一发现让她更加确信,这场婚礼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就在这时,铜镜忽地映出异象。镜中,玉娘正对着镜子梳妆,她手中的犀角梳沾着黑血,每梳一下,发间便脱落数枚青铜铃铛。梳至第七下时,玉娘的动作突然顿住,她猛然扭头,溃烂的右眼直勾勾地盯住镜外,大声吼道:“我的簪子…… 还我簪子!”
随着玉娘的吼声,镜面 “咔嚓” 一声裂开,裂缝中伸出苍白的手臂,一把攥住苏怀青的头发,将她拖向镜中。苏怀青拼命挣扎,双手用力地想要掰开那苍白的手臂。就在这时,凤冠上的珍珠 “噼啪” 爆裂,微雕场景随着血雾弥漫开来:光绪二十三年的喜堂内,玉娘猛地撕开盖头,眼中满是愤怒和绝望,她手持银簪,狠狠刺入新郎的右眼。鲜血喷溅而出,溅在喜帕上,显得格外狰狞。而那新郎的面皮竟如蜡般融化,露出了苏慕礼的脸!这惊人的一幕让苏怀青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终于明白,原来当年的婚礼竟是一场骗局。
五更梆子敲响时,清脆的梆子声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苏怀青在妆奁的暗层摸到了一枚玉簪。簪头的庆云社徽记下,刻着 “慕礼” 小篆。她心中一动,将簪尖对准铜镜的裂痕。刹那间,镜中骤然浮出守祠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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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可知?” 守祠人缓缓开口,他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纹着的血色八卦,“玉娘咽气前,产婆用这簪子挑断了婴孩脐带。” 听到这话,苏怀青心中一紧,她越发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而这枚簪子,似乎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井台方向忽传来密集的铃音,声音清脆却又透着阴森。苏怀青心中一惊,顾不上许多,急忙冲出院门。只见村长的尸体正跪在井边,那模样十分诡异。他溃烂的右手探入井中,捞起半幅襁褓。苏怀青走近一看,布面绣着 “苏怀青” 的生辰八字,针脚间粘着一张簇新的戏票:“甲子年五月初五,座次苏念玉,戏目《冥婚》。”
晨雾如轻纱般漫过废墟,给这片破败的地方增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苏怀青倚着焦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恐惧。西洋镜的裂痕渗出黑血,镜中她的倒影正缓缓梳头,梳至第七下时,溃烂的面皮脱落,露出的竟是玉娘的脸。
“怀青……” 镜中人轻笑,那笑声在晨雾中回荡,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你戴我的凤冠,我借你的皮囊,可好?” 就在这时,井水咕咚咕咚地冒出血泡,浮起那顶浸血凤冠。朝阳的光芒洒在凤冠上,映亮了珍珠微雕的最后一幕 —— 玉娘的胎儿裹着水袖,脐带末端系着的银锁片,刻的分明是 “念玉”。这一切的发现,让苏怀青陷入了更深的迷茫和恐惧之中,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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