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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枕中书(第1页)

在那阴森的祠堂里,守祠人的床榻积着半寸厚的灰尘,仿佛岁月的痕迹在这里被无限放大。苏怀青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不安,缓缓掀开霉烂的草席。随着草席的掀起,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不禁皱了皱眉头。就在这时,她发现木板缝隙中卡着一枚褪色的戏班徽记,那徽记上的图案已经有些模糊,但隐约还能看出是庆云社的标志。

苏怀青心中一动,她小心翼翼地撬开床榻的暗格。瞬间,一股腐气混合着檀香味猛地扑面而来,熏得她几欲作呕。她定睛一看,暗格里放着几样东西:半本残破的族谱,从光绪二十年至二十三年的记录被粗暴地撕去,残页边缘焦黑一片,仿佛被火舌狠狠地舔舐过,这让苏怀青越发觉得其中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张画着符咒的宣纸,翻过来一看,背面竟是《游园惊梦》的工尺谱,音符间粘着干涸的血渍,那暗红色的血渍在纸上显得格外刺眼,似乎在诉说着一段血腥的过往;还有一个桃木人偶,人偶裹着戏子的头发,四肢关节处钉着青铜铃舌,胸口贴着一张泛黄的八字批命:“甲子、癸酉、辛亥、戊子 —— 纯阴替死。” 看到这熟悉的生辰八字,苏怀青心中一惊,那正是她自己的八字。

正当她仔细端详这些物品时,桃木人偶突然毫无征兆地颤动起来,四肢关节处的铃舌 “叮” 地炸响,声音清脆却又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苏怀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踉跄后退,慌乱之中撞翻了床头的桐油灯。火苗迅速蔓延,舔上了那张画着符咒的宣纸。神奇的是,符咒遇热后开始显影,玉娘那张溃烂的面容在火光中缓缓浮出,她的嘴唇微微张开,溃烂的唇间吐出一段戏词:“原来这银簪断亲缘,都是为你备的……” 玉娘的声音幽幽地在房间里回荡,充满了怨恨和无奈,让苏怀青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井台方向传来一声铁链崩断的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苏怀青心中一紧,顾不上许多,急忙攥着族谱冲至后院。只见青砖缝隙中渗出乳白的黏液,黏液中裹着几粒未燃尽的糯米,她定睛一看,这不正是蒸骨验尸那夜的残渣吗?她俯身仔细查看,发现黏液竟在地面上缓缓凝出一行小字:“丁酉年七月初七,慕贤携玉娘谒祖祠。”“丁酉年?” 苏怀青喃喃自语,她心中涌起一股疑惑,急忙翻至族谱残页。果然,光绪二十三年的记录已被撕去,但在夹层中掉出半张地契,交易日期正是丁酉年七月初七,买方署着苏慕礼的手印。这一系列的线索让她越发觉得,丁酉年七月初七这一天,必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一阵冷风呼啸着掠过苏怀青的脖颈,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就在这时,供堂方向传来一阵木板爆裂声。苏怀青心中一惊,急忙奔回供堂。只见三叔公的牌位不知何时已嵌入西墙,墙皮剥落处露出一个被涂改的八卦图。原本的乾位被抹去,改绘的血莲中心钉着一枚银簪,簪头庆云社徽记下,刻着 “慕礼” 小篆。这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着,苏慕礼与这些诡异事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子夜的更锣沉闷地响过三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苏怀青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按照工尺谱的音符摆弄起桃木人偶。随着她的动作,人偶关节处的铃铛骤然响起,声音越来越大。与此同时,井水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应声沸腾起来,水面翻滚,随后浮出百枚青铜铃铛。苏怀青将人偶置于供桌,蘸着自己的鲜血描摹《游园惊梦》的工尺谱。随着鲜血的涂抹,音符在宣纸上逐渐扭曲,最终变成了血色的戏词:“慕礼慕礼,偷天换日计。怀青怀青,原是阵眼祭。”

就在这时,铜镜中忽地映出异象:少年守祠人静静地立于戏台之上,神色慌张地将襁褓递给产婆。婴儿腕间的银锁刻着 “念玉”,随后却被塞入玉娘的棺中。苏怀青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惊人的一幕。突然,镜面 “咔嚓” 一声裂开,从碎片中伸出苍白的手臂,一把攥住苏怀青的衣襟,将她拖向井口。一个阴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二小姐…… 该你上场了……”

苏怀青拼命挣扎,双手用力地想要挣脱那苍白手臂的束缚。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桃木人偶突然自燃起来,熊熊燃烧的火舌舔上戏袍水袖。随着火焰的蔓延,玉娘的幻影尖啸着消散在空中。与此同时,井底缓缓浮出半截铁箱,箱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镇魂咒》,锁孔的形状如同连体婴骸,透着一股神秘而诡异的气息。

五更梆子敲响时,清脆的梆子声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苏怀青费力地撬开铁箱,箱内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箱内堆满了戏班契约,每张契约上都按着苏慕礼的血指印,仿佛在诉说着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契约下压着一本蓝皮账簿,苏怀青翻开账簿,末页黏着一绺胎发,发梢缀着米粒大的银锁片,与她颈间长命锁的纹路完全契合。看到这熟悉的纹路,苏怀青心中一紧。她继续翻看账簿,墨迹未干的记录刺痛了她的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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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子年五月初五,购青铜五百斤,重铸往生铃阵。

阵眼需至亲骨血,择申时三刻启阵。

看到这些记录,苏怀青终于明白,自己一直身处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而她,很可能就是这场阴谋的牺牲品。就在这时,井水突然漫过青砖,水波荡漾,映出倒影。苏怀青惊恐地发现,少年守祠人正静静地立于她身后,将一盏红灯笼递入她手中。灯笼纸面开始显影皮影戏:玉娘被银簪刺腹的刹那,胎儿化作青铜铃铛,滚入苏怀青的襁褓。这一幕让她更加确信,自己的命运与这场阴谋紧密相连。

晨曦终于刺破祠堂的残瓦,洒下一缕微弱的阳光。苏怀青在箱底摸到一张血符,符面绘着连体婴骸,一个面敷血妆,一个裹着槐枝,看起来十分诡异。符纸背面粘着半枚玉佩,阴阳鱼纹中央刻着 “苏念玉”,与守祠人怀中的残玉严丝合扣。这一发现让苏怀青心中涌起无数疑问,她越发觉得,自己的身世充满了谜团。

远处荒径烟尘再起,阴兵队列的马蹄声如雷般碾碎了清晨的死寂。少年守祠人策马提灯,缓缓而来,马鞍旁悬着的人头突然睁眼,戏腔刺破晨雾:“原来这父子同谋计,要的是双生祭 ——” 与此同时,供桌上的桃木人偶 “咔嚓” 一声裂开,露出中空的胸腔,内藏半幅戏服,袖口金线绣着苏怀青的生辰,正渗出血珠,凝成新的谶语:“申时三刻,往生门开。” 这谶语如同一个沉重的枷锁,套在了苏怀青的身上,让她感到无比的压抑和恐惧,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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