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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中,烛火在阴森的气流中摇曳不定,昏黄的光线忽明忽暗,将苏怀青的影子拉得扭曲而诡异。她缓缓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触碰到棺中女尸的面庞。那触感冰冷而僵硬,仿佛触碰到了千年的寒冰。就在她的指尖刚一接触到女尸的瞬间,女尸的双眼毫无征兆地猛然睁开,原本应该是眼珠的位置,此刻却诡异般地缩成了两枚青铜铃铛,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声音从女尸的喉间溢出,在这封闭的地窖内不断回荡,震得千口薄棺齐齐震颤,发出 “嗡嗡” 的声响,如同无数冤魂在低吟。
苏怀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她惊恐地踉跄后退,脚步慌乱。慌乱之中,袖中滑落的戏票被一阵阴风吹起,轻飘飘地卷向穹顶。苏怀青抬头望去,只见票面日期 “甲子年五月初五” 的字样正渗出血珠,那些血珠逐渐汇聚,凝出一行新的字迹:“申时三刻,祭品归位。” 这行血字如同来自地狱的诅咒,让苏怀青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二小姐,该填阵眼了。” 少年守祠人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渗出,阴森而冰冷,直直地钻进苏怀青的耳中。她猛地回头,只见女尸的右手正缓缓从棺中探出,那只手溃烂不堪,掌心攥着半截脐带。脐带的末端系着一枚银锁片,随着女尸手部的动作,锁芯 “咔嗒” 一声弹开,掉出一张泛黄的契约。苏怀青颤抖着捡起契约,上面的字迹让她瞪大了眼睛:戊戌年腊月廿三,以苏怀青为祭,镇玉娘怨气。备注:需活剜心尖血,浇灌青铜铃阵。看到这些文字,苏怀青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场阴谋的祭品。
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棺盖 “轰” 的一声轰然闭合,将她封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地窖内的腐气愈发浓烈,熏得她几欲作呕。在黑暗中,她摸索着棺壁,却摸到棺壁上刻满了梵汉经文。中央镶嵌着一枚玉印,那玉印的印纽是连体婴骸的模样,此时婴骸的眼珠正渗出黑血,血珠一落地,竟瞬间化作蜈蚣,密密麻麻的蜈蚣顺着她的裤脚迅速爬向心口,让她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五更梆子沉闷地响过三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棺外突然传来铁镐凿击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在苏怀青的心上。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用尽全身力气踹开棺盖。棺盖被踹开的瞬间,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苏怀青定睛一看,只见老更夫瘫倒在血泊之中,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本《工事录》。
她急忙跑过去,捡起《工事录》。泛黄的纸页记载着光绪十七年的旧事:七月初七,封八工匠于祠堂地基,以纯阳命镇阴煞。备注:工匠皆聋哑,生辰八字属火,阵成时活埋。看到这里,苏怀青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恐惧。她继续翻页,血渍在末页凝成八卦图,坎位标注着她的生辰。她心中一惊,连忙翻至背面,夹层中掉出半张戏班名册,“庆云社玉娘” 的名讳被朱砂划去,旁边注着小字:“戊戌年腊月廿三,沉井镇煞,以胎骨铸铃。”
就在这时,井台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婴啼声,声音凄厉而诡异。苏怀青心中一紧,顾不上许多,急忙冲上戏台。只见梁间的红绳尽数崩断,那些绳结坠地后竟化作百足蜈蚣,每节虫甲上都刻着 “慕贤” 二字。虫群迅速汇聚,组成一个八卦阵,将她困在死门之中。阵眼处,玉娘的幻影缓缓浮出,她面容溃烂,眼神中充满了怨恨,溃烂的指尖直直地戳向《工事录》,恶狠狠地问道:“你可知…… 那些工匠怎么死的?”
阴风骤起,吹得苏怀青的衣衫猎猎作响。戏台地板突然裂开一道巨缝,仿佛大地张开了一张恐怖的大口。紧接着,八具尸蜡化的工匠从地缝中缓缓攀出,他们的眼窝中嵌着青铜铃铛,手中的铁凿上沾满了脑浆,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为首工匠的胸腔突然裂开,里面藏着半卷族谱。苏怀青凑近一看,上面写着:苏慕贤,光绪十七年生,戊戌年与玉娘私通,除名。备注:实为慕礼顶罪,沉井者乃慕贤。看到这个真相,苏怀青只觉一阵眩晕,原来一直以来她所知道的事情并非事实。
苏怀青慌乱地踉跄避过铁凿,后背却 “砰” 的一声撞上了戏台立柱。柱础的符咒遇血发光,光芒照亮了穹顶彩绘。在光芒的映照下,彩绘的真相终于显现:光绪二十三年,苏慕贤手持银簪,狠狠地刺入玉娘的小腹。玉娘痛苦地惨叫,产婆则在一旁将啼哭的婴儿塞入棺中,而那婴孩腕间银锁刻的正是 “念玉”。“原来我才是孽胎……” 苏怀青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绝望,忍不住呕出一口黑血。就在这时,尸匠的利凿已经抵住了她的心口,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玉印突然爆出一道青光,光芒耀眼。工匠们眼窝中的铃铛在青光的照耀下齐齐炸裂,腐肉如雨点般坠落,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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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终于刺破地窖的黑暗,洒下一缕曙光。苏怀青疲惫地立于戏台中央,发丝凌乱,衣衫染血。七星主铃自她的脊椎中缓缓钻出,在空中飞速旋转,拼成奎宿星图。阵眼处,玉娘的幻影尖啸着向她扑来,充满了怨恨和不甘。苏怀青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反手将玉印按入幻影的心口,大声喊道:“甲子癸酉辛亥戊子,申时三刻,血债血偿!” 随着她的喊声,青光炸裂,玉娘的幻影瞬间溃散成百枚青铜铃铛,铃铛 “叮叮当当” 地散落一地。
苏怀青喘着粗气,伸手扯断颈间的银锁。锁芯的暗格弹开,掉出一张崭新的戏票:“甲子年五月初五,座次苏念玉。” 票根粘着一绺白发,发梢系着青铜面具残片,那面具上的雕纹与少年守祠人腰间的玉佩如出一辙。这一发现让苏怀青心中一动,似乎有什么线索即将浮出水面。
就在这时,井水突然沸腾起来,水花四溅。水面上,浮起半幅襁褓。苏怀青连忙捞起细看,只见布面绣着五行阵图,中央阵眼处并列绣着 “怀青” 与 “念玉” 的生辰。阵图遇水显影,映出祠堂地宫中的双生棺 —— 左棺莲花纹,右棺槐枝图,此刻正缓缓开启。那缓缓开启的棺盖,仿佛在揭开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远处荒径烟尘滚滚,阴兵队列再次逼近。马蹄声由远及近,少年守祠人策马提灯,马鞍旁悬着的人头突然开口,戏腔刺破晨雾:“原来这父子同棺计,要的是双生祭 ——” 随着这声戏腔,戏台梁柱轰然倒塌,烟尘弥漫。在烟尘之中,现出一座青铜鼎。鼎内的灰烬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拼出新的谶语:“申时三刻,活人祭启,双魂归一。” 这谶语如同一个沉重的枷锁,套在了苏怀青的身上,让她感到无比的压抑和恐惧,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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