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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抖抖鼻子时,只是感觉到一种不可名状之臭飘进了我的意识——发霉的食物、沸羊羊常年的汗臭,以及我身上因经常不洗澡而保存下来的臭味,三者混到一起都比不上这可恶的气味臭。我霎时打开双眼,这才见村长用镊子夹着臭草站在我面前。惊慌失措的我手忙脚乱地连滚带爬,后退了几尺远的距离,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趴在学校的大地上了。
呼呼,等等。学校的大地?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自己是睡在村口的吊床上的呀。一头雾水地,我仰起头来,撕开眼前的朦胧,直瞪向了上边那张似曾相识的图——哦,对,这就是我昨晚在相框里看到的东西,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注脚。原来这家伙叫“狼”呀——可是“狼”又是什么东西呢?这下可好,一连串的问号在我的脑子里交织起来,我简直不知道这是哪儿跟哪儿了。
“懒羊羊你居然敢缺席散学典礼,太过分了!”一声怒吼劈天而下,吓得我僵在了原地,都不知道该去看些什么了。紧张的目光游离不定,拼命地寻找着一个可以勉强驻足的位置。村长举起拐杖,直指着我,严肃地呵斥道:“事关安全的讲话你都不听,那么好,我罚你去村口站岗!保卫羊村的安全,你才能弥补这严重的过失!”
“唔。”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身去,一连串厌烦的词语蹦上嘴里,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摇晃着昏昏欲睡的身子,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欢庆时剩下的纸屑与**,向着它们更稀疏的方向颤去。我就这样“荣幸”地获得了大英雄离开时才能享受的待遇——众羊目送——然而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那玩意还另当别论好了。
可还没走几步,背后就传来了喜羊羊的声音,虽然竭尽全力地平静如镜,却还是在语速上泄露了一味渴望:“村长,让我扶他去吧。我看他走路都不稳呢。”
听到这话,敏感异常的我居然就两耳“嗡”了一声,再也不知道村长回答了什么了——或者说这已无所谓了。我有意地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发现喜羊羊的气息居然是浓烈和崭新的——哦,原来——原来是他把我抱到了学校呢!我的心里不禁地流过一丝欲求之而不得的暖流——在被村长怒斥之后,指一定是及时雨一般惬适的第一股,实在让我好受多了。
金色铃铛声自远而近地飘过来,像渺远的梦来到我的近旁,在我身边绵软地如云絮包裹起来。喜羊羊把我的左手紧紧牵住,关切地凑到我耳边叮咛道:“小懒,别让我放不下心哦;还有,小心有狼呦。”
“狼到底是什么呀?”我愈发迷糊了,挠了挠自己重重的脑袋,“难道就是我们出村去玩时遇到的大坏蛋?”
“可能差不多的吧。”喜羊羊揶揄道,“专门惩罚'不听话'的小羊的。”啊呀呀,他居然加重了“不听话”三个字,似乎是在说我,这可让我有点儿慌呢。全是因为这,我差点直接撞上铁门了——还是多亏喜羊羊在我额前挡了一下。
喜羊羊环顾四周,并不见什么异常:村里的道路依旧平坦顺畅,拥挤的屋子还是攀比着身高;村外的森林仍然青得发黑,直冲着铁门的总是那条光亮亮的小道。意识到短时间内并不会有危险,他松开了我的手,只是嘱咐我专心站岗。见我答应得挺爽快的,他也就沿着大路往村子里去了——不过嘛,这只是表象;这我肚子里的蛔虫根本根本放不下心来,根本不敢相信我说的这话,不久就偷偷摸摸溜了回来。不出所料地看到我呼呼大睡,他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伏进了边上的灌木丛,静观其变。
果然今天的羊村和往日是不同了的。也只是过了一会儿——还不到一刻钟吧——就传来了叫门声。灌木丛里的喜羊羊毫不含糊,只一眼就看出了门外的灰色动物不是很一般的——破掉的帽子补了一块儿,裂开的脸颊缝了一道儿,可这一切,都无法阻碍他那精神的眼光。这显然是个在风霜里揉捏出来的强者,即使是拿出一肚子诡计,也丝毫不奇怪。他亲切的声音背后暗涌着杀机,却又那么难以察觉,以致我和喜羊羊起初都没看出他就是照片上英俊的狼,反倒认为是一位普通的来客罢了。
“小朋友。”那声音简直温柔得像天上的白云的,惹得着来客都不是太生疏的,“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听到这声音,被吵到了的我直起身子,且迷糊且毫无防备地咩呜出轻轻的声音。“我……”我还没说出第二个字,就又打了个哈欠,两眼里带着挤出来的一点儿眼泪地,终于回答道,“我叫懒羊羊。”
“亲爱的懒羊羊,能帮忙开下门吗?”那来客居然单刀直入,根本没打算欺瞒我。可我昏昏沉沉的大脑却一片混乱,根本不太清楚怎么做才是对的。我挪了挪身子,显出一副要开门的样子。我丝毫没有意识到,恰这时,他的嘴角泛过了一丝狞笑,却又是掩藏得极好的;倒是灌木丛后的身影开始蠕动起来,警觉的目光随着那丝儿的笑颤动一下,霎时知道不妙了,便打算跳出来阻止我。
可是极疲乏的我居然并没有向大门靠近一步,只是慵懒地抱怨道:“吵什么吵,没看到有门铃呀!”
那来客似乎恍然大悟,并且极傻气地伸出手掌望门边的门铃上拍了一下。清脆的门铃声从高高在上的羊头标志上亘空扫来,从我身边掠了过去。然而昏睡者的我只是僵坐在那里,除了羊毛微微摇动一下,再没有一点儿动作,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这门铃声一般;反倒伸了个懒腰,又把脑袋像颗椰子似地自由落体地砸进吊床里去了。喜羊羊瞪大了眼睛,看戏一般地简直出了神,身子往前倾了倾,都忘了自己是不是该登场;倒是门外的演员尽职尽责地“哐啷”摇晃着铁门,惊讶加之焦急地盯着这莫名其妙的荒诞场景。
“诶诶!”如这夏天太阳般焦灼且如烟花**般刺激的喊声从门外冲刺进来,“我按了门铃呀,你为什么还不给我开门?”
“我只是说有门铃,又没说要给你开门……”我默默然道,声音里的厌烦仿佛是从睡梦里飘出来的,因而无力得像夏风里的墙头草一般,欲飘去又勉强地歪立着。
“——你!”那家伙居然就火冒三丈,毛发蹭地一下蹿成火一样烧着的,帽子都不得已地往上跳了一下。
“我没钥匙。”我大意地草草回复道,继而沉沉地补上一句,“钥匙在瞭望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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