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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白摸索了半晌,掏出火折子将蜡烛点了。回头看时,却见赵楹仍旧靠墙立着,似在闭目养神,一只手却将床栏抓得死紧。洪白怕他受了大惊吓,忙拢起灯火道:“王爷,风雨既退,属下护送您回房罢。”
赵楹闻声抬头,终于挪了步子。又朝狼藉的床褥回顾了一眼,阴沉道:“看看外头怎样了。”
风暴肆虐了快两个时辰,骤雨巨浪打进船舱,直往屋里漫,门底的缝隙早被侍卫用毡席卷起堵住。洪白犹豫地随他走向门口,正准备将毡子搬开,突有人砰地推开了门,却被脚下的毡卷绊了一跤,一个踉跄正撞在赵楹肩头。
实则严鸾浑身都在淌水,这一下便将赵楹衣襟染湿了一片,却垂了头不赔礼请罪,甫一站稳便绕过他,拖着脚步摇晃走向床边,扑通倒了上去。身下被褥立时也被浸得湿了。
擦身而过时,带过一股湿重的寒气,愈发显得他脸色青白,嘴唇发紫。赵楹忽地显出恼怒的神色,几步回转,俯身揪起他衣襟,低声喝道:“起来,别睡过去!”
严鸾简直连喘气的力气都耗光了,昏沉沉抬了眼皮,含糊道:“放手罢,我累得很……”勉强说完,头一歪便睡了过去。扶送他回舱的水手不敢贸然进屋伺候,挤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
赵楹恨恨松了手,垂眼瞧了须臾,忽又弯腰去剥他衣服。
浑身既已冻僵,剥光了也未觉更冷,只在昏睡里蹙起眉,胡乱推拒两把便没了动静。赵楹掀了被角将他草草擦拭了一通,便扯过墙上挂的毛裘斗篷囫囵裹住,朝门外厉声命道:“送炭盆到我寝房。”说着将人一把抱起,快步出了门。
不多时炭火盆点燃、热姜茶送到,严鸾也被蒙在了两层厚被里。
赵楹背对了他坐在桌前,以手支额,在寂静中缓上一口气。身后躺着的人正簌簌发着抖,齿列相击发出咯咯的轻微声响。
侍从在门外禀报说,已铺设好了另间舱室,叩首请问王爷何时就寝。赵楹慢慢站起身,却忽然觉得疲乏之极。这漫长的夜晚耗费了太多力气,以至于不想动弹分毫,也没有心力再思虑其他。空耗了半晌,还是除了衣履,将床上沉眠的人朝里推了几分,掀被一同躺下去。
湿发虽取开用布巾垫了,仍在枕边散着一股股冰冷的潮气。被中亦没有暖意,只一具水一般凉的身子,蜷身僵卧着。神志不清里觉出有他人温热的躯体挤挨上来,想醒却睁不开眼,只瑟缩着朝床里翻身躲了躲,避开相触。
赵楹愣了一下,试探着又朝里占了些地方。那人果然又要避让,只是床铺极狭窄,动了两下额头便抵在墙上,几乎掉出被外去。赵楹重重吐了口气,蓦地将人拖回来,死死箍在胸前。
好似一段冰雪贴在怀中。
天光将亮时,相依的身体却变作了一截火炭,烧得五脏六腑都燥热起来。
赵楹已经披好衣袍,斜倚在床边,见汤药送来便去推他肩膀。半天叫不醒,只好伸手去拍他滚烫的脸颊,“严鸾,起来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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