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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归墟之瞳（第1页）

林羽的指尖触到石壁的瞬间，一股滑腻的寒意顺着指骨钻进骨髓。归墟之眼的底部比想象中更阴冷，岩壁上密布着半透明的青灰色苔藓，像是无数僵死的舌头黏附在石缝里。他不得不将火折子咬在齿间，腾出手去抓那些从穹顶垂落的藤蔓——这些藤蔓表皮布满细密的鳞状凸起，稍一用力便渗出腥甜的紫色汁液，像极了《南山经》中记载的“蛇木”。

“这味道……和青丘的腐心草一模一样。”他喉咙里滚过一声闷哼，掌心被鳞片割出的血痕混着汁液凝成黑紫色痂块。五十年的山海游历让他对疼痛近乎麻木，但此刻的刺痛却带着诡异的麻痹感，仿佛有无数小虫顺着血管往心脏钻爬。

脚下的深渊突然传来细碎的摩擦声。

林羽猛地将火折子朝下抛去，跃动的火光在坠落中照亮了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孔洞。每个孔洞都嵌着一枚拳头大小的卵状物，表面覆盖着类似眼睑的薄膜，此刻正随着火光的逼近剧烈震颤。当他看清那些“卵”中央逐渐裂开的猩红竖瞳时，《大荒西经》中关于“渊瞳”的记载如惊雷炸响——这种诞生于归墟深处的生物，以吞噬生灵的记忆为食。

“闭眼！”他嘶吼着撕下衣摆蒙住双目，却还是迟了半步。最近的三枚渊瞳同时爆开，粘稠的荧蓝色浆液溅上他的额角。霎时间，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在颅内横冲直撞：某个部落祭司将活人沉入血池的狞笑、旋龟在雷暴中蜕壳时的悲鸣、甚至包括他自己五十年前在图书馆打翻古籍的瞬间……所有画面都裹挟着原主最强烈的情绪，如同淬毒的刀刃反复切割神经。

【“你根本回不去。”】有个声音在记忆漩涡里嗤笑，【“你以为破开时空靠的是阵法？不，需要祭品——比如那只为你挡过毕方火的朱厌？”】

林羽的指甲深深抠进岩缝，鲜血顺着蛇木藤蔓滴落深渊。他能感觉到渊瞳的触须正在脑浆中游走，试图翻找出最脆弱的记忆节点。右臂的旧伤突然剧痛起来——那是三十年前在昆仑墟被窫窳撕咬留下的疤，此刻疤痕下的血肉却像活物般蠕动，渐渐凝成一张布满利齿的嘴。

“坎位兑宫，星移物换！”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左手飞速结出《奇门法窍》中的“解秽印”。沾血的符咒撞上岩壁的瞬间，整片蛇木藤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原本光滑的鳞片全部倒竖如刀。林羽趁机翻身跃向斜上方的凸石，耳边却传来布料撕裂的脆响——渊瞳的触须竟穿透了符咒屏障，将他腰间装着阵枢碎片的皮囊扯下半截。

皮囊坠落的轨迹里，十五枚青铜碎片如星辰散落。这是他在西王母陵寝拼死夺得的阵枢，此刻却映着渊瞳们贪婪的幽光。林羽听见自己喉咙里迸出兽类般的低吼，双腿绞住蛇木藤猛地荡向深渊。失重感裹着腥风扑面而来，他看见下方最大的渊瞳母体正在张开——那是个直径超过三丈的肉色球体，表面布满血管状凸起，中央裂开的缝隙里探出上千条带着吸盘的触须。

触须群撞上青铜碎片的刹那，整个归墟之眼响起钟磬合鸣般的震颤。林羽的太阳穴突突狂跳，他看见那些青铜碎片突然悬浮在半空，彼此间延伸出淡金色的光脉。光脉交织成的图案让他浑身血液凝固：正是五十年前在宿舍地板上画过的“时空归墟阵”，只是此刻的阵法中央，多了一只刻着人面的饕餮纹。

“原来阵枢需要活祭……”他悬在晃动的藤蔓上喃喃自语，额角的渊瞳浆液突然滚烫起来。五十年来刻意封存的记忆汹涌而至：朱厌被毕方火吞没前推他的那一掌，旋龟替他承受雷劫时龟甲崩裂的脆响，还有文鳐鱼群用身体为他铺就渡过弱水的桥梁。每段记忆都化作实体，像带刺的锁链缠住四肢。

渊瞳母体的触须已攀上他的脚踝。粘液腐蚀皮肉的滋滋声里，林羽突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香——这是现世图书馆古籍特有的气息。被深渊吞噬前的最后一刻，他颤抖着摸向怀中那本始终未离身的《遁甲神数局谱》，书页间滑落的却不是纸张，而是一片温润的玉简。

玉简接触渊瞳触须的瞬间，归墟之眼响起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机械嗡鸣。无数0与1组成的金色代码从玉简中喷涌而出，竟将渊瞳母体表面的饕餮纹路改写成量子云图。林羽感觉有冰凉的数据流顺着伤口侵入血管，左眼突然看到现世实验室的量子计算机屏，右眼却仍映着疯狂扭动的渊瞳触须。

【观测者效应。】某个跨越时空的声音在脑内轰鸣，【当你同时见证两个世界，你就是打开归墟之门的钥匙。】

蛇木藤突然全部断裂。下坠过程中，林羽看到自己的血滴在量子化的饕餮纹路上，青铜阵枢开始以普朗克尺度高频震荡。渊瞳母体发出前所未有的尖啸，所有记忆碎片在此刻汇聚成清晰的画面：2003年2月8日的产房，母亲临死前塞给他的玉坠，与此刻手中的玉简纹路完美重合。

“原来祭品是……”他在疯狂的数据洪流中握住玉简，任由量子化的触须贯穿胸膛，“我自己。”

归墟之眼开始坍缩成克莱因瓶状的时空漩涡。最后一刻，林羽看见五十年来所有为他而死的异兽幻影立于虚空，朱厌的残爪与旋龟的碎甲正化作保形映射的拓扑结构。当玉简完全融入心脏时，他听见了自己在两个世界的心跳共振。

深渊的最深处，有青铜门扉正在开启。